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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民歌与陕北说书

2007/6/1 0:00:00 来源:网络 作者:未知点击数(0)已有0人评论 加入收藏

  陕北群众爱唱歌,尤其是爱唱民歌。似乎不唱歌,就失去了生活的乐趣。祖祖辈辈以来,人们吃饭喝酒时唱歌,休息睡觉时唱歌,行道赶脚时唱歌,疗疾医病时唱歌,结婚联姻时唱歌,卜宅祈福时唱歌,乞雨乞风时唱歌,安葬逝者时唱歌,求儿求女时唱歌……主要是在山坡、田野、院落、纺车旁及各项极其辛苦的劳作中唱歌,在文化娱乐场合唱歌。歌,从摇篮旁伴随着婴儿长大;歌,伴随着老年人去永久地安息。年深月久,日积月累,旧的不合时宜的民歌被扬弃了,新的具有生命力的民歌又广为流传。整个陕北,就是一个陕北民歌的海洋。歌声弥漫遍山川田野,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陕北民歌究竟起源于何时?这是个谁也回答不了的问题。怕是自从陕北地区有人群定居的时候起,就有了陕北民歌的吧。随手可以举出的一个例子是,今日仍流传的信天游,似乎跟近三千年前的国风里的诗句如出一辙。打开中国最早的诗歌集《诗经》,第一首便是《关睢》,第一节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对照一下信天游中的这样两句诗:“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瞧哥哥”。不难看出,除了古代语言和今天的语言已显著不同外,其巧妙的构思,空灵的意境,兴比赋的表现手法,所抒发的真挚的爱恋,几乎雷同。若不是明显地可以看到这两首民歌的作者一应是古人,一当是今人,我们甚至可以说这两首民歌是同一个人写的。这一例子,不是说陕北民歌在古代民歌的基础上就没有发展。恰恰相反,是说陕北民歌有源有根,继往开来,得天独厚,占尽风光,简直是我们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一块瑰宝。

  陕北农民在山坡上犁地时,犁到了地畔,要牛回转身再犁,便带着乐音高声唱道:“噢,回来!”牛也就听话地折转了身子,这肯定就是最原始的陕北民歌。

  另外一个例证是陕北《打夯歌》:“咳哟咳哟,咳哟咳哟,调哟么来着。哼,咳!哼,咳!”一长串虚词,反复唱,有腔有调,有板有眼,然实词仅“调来”两个字,这无疑也是最古老的陕北民歌之一。

  类似的例证还有《踩场歌》(踩场,是陕北农村原始的打场方法,不用梿枷打,而是把收获的庄稼铺在场上,吆几头牛在庄稼上来回踩,直至将颗粒全部踩下来。)歌词是:“哞哞来,好好来,好好来来好,来来好好来,好来来”。曲调悠扬轻松,也是一边赶着牛走,一边反复唱,然仔细听下去,实词也只“好来”二字,并不比“回来”和“调来”复杂多少。牛踩场是古老的打场法,这歌在踩场时唱,谁又能不说它自己也已经很古老了呢。

  以上的三首陕北民歌,说明的是一个道理,这就是陕北民歌,是陕北农民在劳动时创作的。最初唱民歌的动机,是为了共同劳动时能统一动作,协调步伐,如《打夯歌》中的“调来”等;或是为了约束牲口中,达到人和耕畜之间的交流,如《回牛歌》的“回来”和《踩场歌》的“好来”等。除此之外,当然还有自我娱乐的成份。而自我娱乐后来竟渐渐成了主流。陕北地方山连着山,沟壑纵横,是所谓的山区,农民的劳作多在山坡上进行,劳动强度不知要比平原上的农人大几多倍。劳动强度大,收获却甚微,所以自古以来,农民们便以为在田间劳动就是“受苦”,连对农民这一阶层的称呼,也一言以蔽之,叫做“受苦人”。受苦人也需要快乐,需要精神轻松愉快,需要娱乐,于是陕北民歌便应时产生了。而正是因为陕北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经济落后,文化落后,人们的精神生活贫乏,文化生活贫乏,物质生活标准很低,劳动的强度却很大,受的苦却很多,作为主要自娱的陕北民歌,其数量和质量也就远远超过了其它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

  陕北民歌的创作时间跨度是那样地长,并非一朝一代的产物,从内容上讲,也就几乎是应有尽有,包罗万象。因此,要用简单的文字对陕北民歌作一概括介绍,也就成了一件颇非容易的事。

  陕北各地流传的陕北民歌,有一部分是在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场合下唱的,有一部分是陕北闹红后才产生的,有一部分是情歌,笔者也就只有顺着这条线走,才可理出一个端倪,以飨读者。  (一)祭祀民歌。这是科学不发达,人类无法抵御自然灾害,无法消除病痛,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求助于冥冥中的造物主保佑时的产物。有人说这部分民歌是封建性的糟粕。其实,创作这部分民歌的动机是好的,并不存在有意愚弄民众,骗取民众皈依上帝的歹意。有些,还是寒苦百姓的直诉衷肠的呼声。

  如《祈雨歌》:
  
  晒坏的了,晒坏的了,
  五谷田苗子晒干了。
  龙王的老价哟,救万民!

  杨柳枝,水水飘,
  轻风细雨洒青苗。
  龙王的老价哟,救万民!

  刮北风,调南风,
  玉皇老价把雨送。
  玉皇的老价哟,救万民!

  水神娘娘把门开,
  二位神灵送水来。
  龙王的老价哟,救万民!

  佛的雨簿玉皇的令,
  观音老母的盛水瓶。
  玉皇的老价哟,救万民。

  敬神,又是埋怨神,埋怨神渎职,将“五谷田苗子晒干了”。主敬龙王老价,又兼敬管龙王的玉皇老价,含有向玉皇大帝揭露龙王不负责任之意。伴随着这首歌,有些村里的农民先是杀猪宰羊,唱大戏,给龙王领性;如再不下雨,就将龙王的塑像背在山顶上,让太阳暴晒,仍然不下雨,就抬龙王楼子。抬龙王楼子粗犷之极。遇水涉水,遇崖跳崖,轿里放着一尊龙王的塑像任意颠簸,比《红高粱》里的颠轿还要痛快淋漓,实属大不敬。从这乞雨的一连串的程序看,农民们并非虔诚地敬佛、崇仙,他们还无法抵御自然灾害。但他们对自然界的暴君是愤怒的,并不一味地任人宰割。
  
  再如《娘娘庙求儿》:

  马莲开花一抓抓,
  婆娘家坐下一扑遢。
 
  哎,你二姨,你乍去,
  娘娘庙上祈子去。
 
  头顶香盘手提蜡,
  进了庙门就爬下。
 
  磕了个头,忙站起,
  面前站一个泥娃娃。
 
  掐的吃了个泥几几,
  吃到嘴里泥哇哇,
  咽到肚子里凉刷刷。
 
  开言我把男人叫。
  明年我为你生娃价。
 
  男人听言事不好,
  一把拉到庙背后,
 
  裙子一撩圪中文蹴下,
  放了一个屁儿没球了啥。

  明为求神,迹近亵渎。农民们知道不能生育是夫妇双方间的事,所以要掐的吃泥娃娃的几几(男性生殖器),而对送子娘娘,就有点似乎是在开玩笑了。象这样的祭祀民歌,粗俗是粗俗了一点,很难说就是宣传迷信,愚弄群众。
  
  另如《神官调》:

  噢噢噢嗬噢嗬嗬噢嗬嗬。
  说是天上没灵神,
  刮风下雨吼雷声。
 
  说是地上没鬼神,
  就地扭起鬼旋风。
  
  我问我是知情不知情?
  我问你是解清解不清?

  明显是宣扬有神论。但有神的依据也不过是刮风、下雨、响雷、旋风等自然现象。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文盲已在减少的今天,就是这种有神论的思想也不见得就会招引得群众再去尊神崇鬼。

  当然,祭祀民歌中纯粹由巫婆、神汉、阴阳先生唱的一些歌,确实是不健康的,如《扣娃娃》、《招魂曲》等,但这些民歌在整个陕北民歌中占极少数,而且流传范围又很窄,相信是会被逐渐扬弃的。我们要把陕北民歌中的祭祀民歌先介绍给读者,是这些民歌的历史已很久了的缘故。

  (二)礼仪民歌。陕北农村,在人与人交往的集体场合,讲究唱民歌。这类民歌,多数为社交礼仪而用,笔者就笼统地把它们称为礼仪民歌,其中主要包括过红白事时唱的民歌,闹秧歌时唱的民歌和喝酒时唱的民歌几大类。

  婚嫁仪式上唱的民歌,亲朋给事主家唱的贺喜民歌。歌词如下:
 
  其一是:
  洞房里箱子一对对,
  和和美美一辈辈。
  金娃娃配了个银娃娃,
  明年养一个胖娃娃。

  其二是:
  太阳下来红花开,
  我给事主送喜来。
  梧桐树上落凤凰,
  事主门上挂金牌。
  一撒金,二撒银,
  一撒撒到事主门,
  赔箱子,赔柜子,
  你们两口好上一辈子。
 
  唱词很吉利,很友好,说的又恰到好处,充分表现了陕北人民纯朴善良的品质。主人和新郎新娘听了,当然是会十分惬意的。  丧葬仪式上的民歌,埋人后哭坟的民歌。这些民歌多半是妇女边哭边唱,唱到辛酸处,就又嚎啕大哭。唱的也多为哭坟人向死者诉说的心里话,这一个人和那一个人很不相同。基本的歌词如下。

  哭父亲(陕北土语叫大):
  大呀,我的没活够的大呀!
  你死了丢下我们叫谁照应呀?
  我的大呀!大呀!大呀!
  你回来把我也引上走呀!
  我的大呀!大呀!大呀!
  你撂下我们受难为呀!
  我的大呀,我的大呀!
 
  哭母亲,出嫁后的女儿的哭唱词:
  没享福的妈妈哎,
  我回来伺候你没下场呀!
  你叫我怎嫁走呀?
  你把我们拉扯大受尽了苦呀!
  你叫我们心里下不去呀!
  你叫我们心里下不去呀!
  妈妈哎,我的没享福的妈妈哎。
 
  哭其他的亲友,兼有赞扬死者的美德:

  二嫂呀,二嫂呀,
  我受了苦情的二嫂呀,
  照顾弟妹的二嫂呀,你儿成女就刚好活呀,
  你就撂下我们忍心走呀!
  老天爷呀,老天爷呀,
  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应呀?
  二嫂呀,我可怜的二嫂呀。

  这些哭坟歌,是所谓“长歌当哭”,多发自哭坟者的肺腑,情真意切,边哭边诉说,而且多数是即兴编的,由此可以看出陕北农村妇女的文学创作能力。在陕北农村流传很广泛的《小寡妇上坟》和《光棍哭妻》,就是在哭坟歌的基础上经过再创作的可以搬到舞台上演唱的歌曲。

  《小寡妇上坟》唱词:

  青天蓝天老蓝天,
  杀人不眨眼是老(噢)天。
  杀人别人奴不管,
  杀了我小小丈夫实可怜,哎嗨哟!
  
  山里下来个赶脚(噢)汉,
  赶得毛驴驮得(噢)炭。
  赶脚汉呀你不要看,
  你死了你婆姨一样难,哎嗨哟。
  
  山里下来个吹鼓(噢)手,
  吹得喇叭捣得(噢)鼓。
  吹鼓手呀走你的路,
  你不要管老娘哭丈夫,哎嗨哟。

  走了三省四码头,
  没见过小寡妇哭丈夫。
  你们尔格年轻哩,
  哭得多了人笑话,哎嗨哟。

  你大婶子你坐下,
  虎儿抱定咱拉话。
  你说我们年轻 ,
  我大叔死了你试搭,哎嗨哟。

  《光棍哭妻》唱词:

  正月来锣鼓敲,
  想起我妻儿好心焦。
  年年月月有妻在呀,
  到如今贤妻土里头埋呀,孩儿的妈妈哟!
  
  二月里来刮春风,
  妻儿留下了两条根。
  生意买卖闹不成
  无娘的孩子谁心疼呀,孩子儿的妈妈哟!
  
  三月里是清明,
  家家户户上新坟。
  人家上坟成双对,
  可怜我光棍一个人呀,孩儿的妈妈哟!
  ……
  如此一唱三叹,直到唱完十二个月。最后还有一段唱道:

  哭我的妻,喊我的妻,
  哭天叫地不言语。
  要想夫妻重相会,
  除非死后在阴曹地呀,孩儿的妈妈哟!

  这两首民歌,是陕北农村恩爱夫妻有真挚感情的写照。小寡妇对赶脚汉、吹鼓手、大婶子似乎是不近情理,恶言伤害无辜。但一心一意哭丈夫,人在忘情处,也就很应该原谅。光棍则是直诉有妻的温暖和丧妻的苦楚,唱到动情外,听众也会不自觉地流下热泪来。

  闹秧歌是陕北农村最红火热闹的特别重大的事情。正月天,几乎村村都要闹它几天。秧歌队组建的当晚,要沿门到全村每一户人家去拜年,俗语叫转院。转院时秧歌队的领队打着一把伞的设置、院内的动植物,即兴编四句唱词,以示祝贺。

  根据主人特点唱的有:

  风吹灯笼嘟噜噜转,
  这院里住一家老实汉。
  老实汉,加油干,
  年年月月有吃穿。

  院里有棵枣树,伞头会唱:
  进得大院抬头看,
  这棵枣树长了个端。
  一枝匕绺一枝弯,
  年年月月保平安。

  窑顶卧个鸡,伞头会唱:
  进得你们大门头抬起,
  脑畔上卧一只老公鸡。
  老公鸡,放了个屁,
  财神爷来到你们院里。
 
  伞头唱罢拜年调,各种小场子秧歌便都要依次表演一番。常见的小场子秧歌是搬水船(或叫跑旱船),八人场子,跑驴,三柴板,跑竹马、蛮婆蛮汉等等。

  搬水船唱词有: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
  几十几道湾里几十几只船?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杆帆?
  几十几个艄公来把船来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
  九十九道湾里九十九只船。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杆帆,
  九十九个艄公来把船来搬。

  八人场子是一人领唱,众人和。唱词多为俚曲小调。如:
 
  三毛钱的袜子两毛钱的鞋,
  一毛钱买的一根丝裤带,
  给你扎起来。
  哎哎哟,看你们爱不爱。

  跑驴或竹马的唱词更是信口开河。如:
 
  初三十三二十三,
  想回娘家撂不下汉。
  儿背上,女抱上,
  老汉拴在裤带上。

  三柴板多为唱历史民歌,著名的《十八把扇子》是很流行的唱词:

  一把扇子将一把,
  闪上来齐备他一人。
  刘备哟他是一个青头锋哟,三柴花儿开哟,
  一朵莲花。
  嘶朗朗金香梅花开,哼哼咳。
  ……

  从桃园结义的三英雄开始,可任意唱一人,也可将十八位农民心目中的英雄齐齐唱完。

  蛮婆蛮汉为身歌中的丑角。蛮汉翻穿老羊皮袄,戴破草帽,手执破扇。蛮婆戴帽子,耳朵上持竦角,涂脂抹粉,手里却拿一支旱烟袋。唱词数量少,也很别致:

  蛮婆家蛮,蛮婆家蛮,
  蛮婆家生在黑木头川。
  日每价起来四方串,
  管你们旁人球相干。
 
  转院之前,先要上庙敬神。村里有几处庙子,就敬几处神,兹录老爷庙敬神秧歌,其余大概也是如此。老爷庙敬神秧歌:

  老爷庙来盖得高,
  初一十五把香烧。
  刀尖尖上挑战袍。
  华容道上等曹操。
 
  五月十三老爷生,
  老爷时常回古城。
  过五关来斩六将,
  擂鼓三声斩蔡阳。

  这个村的秧歌到那个村演出,那个村就要用松柏树叶搭彩门,还要有秧歌队迎接。两支秧歌队伍相遇,伞头间还要考较学问、口才,叫做彩门秧歌,也称对歌。如:

  天上三光什么明?
  天上万物什么能?
  什么人开天又辟地?
  什么人留下个务庄农?

  回答应该是:
 
  天上三光日月星,
  地上万物人最能。
  盘古开天又辟地,
  神农氏留下个务庄农。

  有些村子正月十五还转九曲。如转九曲时秧歌队伍要领上群众转,伞头常会这样唱:

  九曲黄河万里城,
  城里点起三百六十盏灯。
  今晚的灯儿盏盏明,
  一年四季保太平。
  酒曲。是猜拳输了又酒力不支不愿再喝酒时唱的非常滑稽的《人穷衣衫烂》:

  人穷衣衫烂,
  见了朋友怕是告苦哟难咿呀啊噢喂。
  借上朋友的两三依得个万,啊噢喂。
  我家有那脑畔山红崖湾,
 
  苏马圪堵(黄蒿等野草)长成椽,
  拉下方子解下板,
  走云南,下四川,
  卖了再给你还钱咿呀啊噢喂。
 
  (三)生活民歌。这类民歌在陕北民歌中占的比例很大。敷衍故事,状物写人,直诉衷肠或旁敲侧击,创作手法很高,创作的数量也实在难以统计。但很可能多数是从很原始的《催眠曲》演义而来。陕北民歌中催眠曲是由母亲把孩子搂在怀里,一边拍打着孩子的身体,一边轻轻地吟唱的。唱词为:

  噢,噢,
  娃娃睡觉觉,
  山里下来个老道道。
  唱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唱,直到将孩子哄得睡着了,歌声才终止。

  敷衍故事的陕北民歌精彩者很多,篇幅也都较长,这里试录一首篇幅较短的《掏苦菜》:
 
  大阳上来节节高,
  姐妹二人把苦菜掏。
  大姐姐手提竹篮篮,
  二妹妹手拿挖菜刀。

  南山低来北山高,
  我老汉上山看清苗。
  你姐妹二人把菜掏,
  踩坏我的豌豆角角了。
 
  阳洼苦菜不大大,
  背洼苦菜赛如麻。
  你这个老汉讲怪话,
  你看我篮篮里是什么!

  管你踩了没踩了,
  我老汉就爱凑热闹。
  我老汉再有十年少,
  能死的鹞子也飞不了。
  
  你这个老汉少儿气,
  菜叶叶长在你脑浮起。
  假若你再胡说一句,
  定叫你天灵盖盖碎。

  状物写人的陕北民歌也不乏佳作,读者不妨读读这首《闹满月》:

  叫妻儿,听我讲,
  咱两个有话细商量。
  你把娃娃好好养,
  我请你妈来熬米汤。

  瓦窑堡(子长县县城)城里把猪肉割,
  小米米汤熬上喝。
  白面杂面赶得做,
  叫咱们娃娃有奶吃。
  
  先杀猪,后宰羊,
  烧酒蒸下几大缸。
  你把你的娘家都请上,
  再给咱娃娃拜个干娘。
  
  先拜干娘要巧的,
  再拜一个干老子。
  干娘的缝的一个红袄子,
  干老子捣的一把银锁子。

  肚兜里掏出二十个铜,
  铜上穿上些红头绳。
  男孩童,女孩童,
  叫给咱孩儿添个精神。
 
  我在桌儿前站着哩,
  众拜识给我贺喜哩。
  我丈人问我喜哩不?
  我说喜得客厉害哩。

  这两首民歌,前一首描写了三个人物,有故事情节,有矛盾冲突,有发展过程,叙述得有头有尾,很是完整。掏苦菜两女子的贫穷善良刚骨,看豌豆老汉的为富不仁却又轻薄,无不跃然纸上。后一首,是即将作父亲的青年男子的独白,直抒胸臆,把未来幻想得五彩缤纷,很是畅美。不仅歌者会被自己的创作所陶醉,连听众也一样会受到鼓舞,并为之陶醉。

  生活民歌,自然包括着群众生活的方方面面。衣食住行,皆有反映,但笔者个人的分类,是将叙事较完整的民歌才归于这一类,不涉及信天游与其它无情节者。一类中的《下柳林》、《麻窝子哥》、《三兄弟分开》等,长达二三百行,可称长诗。而《公公烧媳妇》、《舅舅挎外甥》、《大小老婆》、《老汉娶小妾》等,虽广为流传,却已成昨日黄花,或大违人情。

  (四)历史民歌和革命民歌。陕北民歌中的历史民歌自然是讴歌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由于陕北长期以来经济落后,文化落后,因此影响了农民们们对历史人物的比较详细的了解,创作起来困难也就比较大。所以,在现在收集到的陕北民歌中,讴歌一个历史人物的基本的生活简历和一个历史事件的较完整的几个人或十几个人,一人一件事或干脆只提其名不叙其事,这个朝代和那个朝代混在一起唱,不连贯,没有有机的衔接。故虽然曲调优美,爱憎分明,但比起其它方面的陕北民歌来,仍是显得苍白无力。历史民歌除极少数单唱一两个人外,多数取名为《十二月采花》、《十二杯酒》、《十盏灯》、《十八把扇子》、《珍珠倒卷帘》、《大太平年》一首为例,这是以冬季的数九作为经线来贯穿的。唱词是:
       
  一九头上才立冬,
  打马三鞭尉恭。
  甘罗十二为宰相,太平年
  辅佐秦王徐茂公,年太平。

  二九头上冷气生,
  赵王爷领兵下河东。
  幽州围定个杨文广,太平年,
  日行千里是关公,年太平。

  三九头上落小霜,
  镇守三关杨六郎。
  大刀元帅是焦赞,太平年,
  偷人盗马数孟良,年太平。

  四九头上冻冰朗,
  张飞在马上使钢枪。
  桃园三结义关云长,太平年,
  能机妙算诸葛亮,年太平。
  ……

  此歌不但一直要唱完九九,还要加一个十九,还要再从九九倒过来唱回一九,历数的历史英雄人物有五六十位之多,但没有一个人物有事件、情节,可作为陕北民歌中历史民歌的代表作。

  当然,演义小说中或传说中的历史英雄人物,通过听书看戏,农民们倒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加之可以任意发挥,反显得形象突出,生动活泼。如《又有曲》,也是十二个月,但每月只唱一人或一件事,便觉得言简意赅,很有韵味。其一月的歌词是:

  正月里哟是新春,
  薛刚大醉闹花灯。
  踢死皇太子,
  怕死唐高宗。
  武则天登基坐了朝罐廷。
  两辽王满门问了斩刑。
  呔嗨哩一什几儿哟,返回来三扫铁丘坟。

  革命民歌,是陕北民歌中极有生气的一部分,数量虽不算太多,曲调也多沿用旧民歌调,但爱憎分明,意志坚定,极富号召力。脍炙人口,流传很广的《东方红》和《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就是革命民歌中的代表作。革命民歌多数是被压迫的农民,特别是雇农和贫农创作的。早在土地革命前,陕北农民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叛逆性。再提前一些时间,三百多年以前,李自成、张献忠在陕北揭竿起义,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地主阶级的盘剥,不惜铤而走险的。陕北各县(区)均有流传的《揽工调》,开了革命民歌的先河。歌词是: 
 
  揽工人儿难,
  揽工人儿难,
  正月里上工十月里满,
  受的牛马苦,吃的猪狗饭。
 
  着不得天阴,
  着不得刮风,
  刮风下雨不得安生,
  若要得安生,除非人睡定。

  鸡叫半夜,
  半夜三更,
  掌柜门上来叫几声,
  忙忙就起身,下地干营生。

  口里不言,
  心里盘算,
  揽工人儿这么难,
  提起我艰难,忙把衣衫穿。

  打开后门,
  传给后人,
  祖祖辈辈再不要揽工,
  既是要揽工,死罪直受尽。

  揽工者(雇农)受尽了剥削,已发出了“祖祖辈辈再不要揽工”的呼声,不愿再受压迫。但不揽工又怎样生存?革命,闹,是摆在农民面前的唯一出路。陕北长期以来文化落后,红军游击队里的战士多为农民,也就是那些不愿再揽工的贫雇农。他们一起来反抗,地主阶级就害怕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就改变了。革命民歌就是在这种革命的年月里产生的。试听这首《天心顺》:

  红军共产党天心顺,
  全国的老百姓都随红军。
 
  一人一马一杆枪,
  咱们的红军势力壮。

  镰刀斧头老镢头,
  砍开大路穷人走。

  革命势力大无边,
  红旗一展天下都红遍。

  作者对革命一往情深,对红军共产党心慕已极,对革命的胜利充满了信心。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陕北苏区才能建立,长征红军才能落脚,陕甘宁边区才成了全国抗日的心脏,延安才成了革命圣地。革命的圣地居住着革命的战士,这革命战士就是扩大了的陕北人。

  无论闹红还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流血的革命必须靠枪杆子取得胜利。这样,革命民歌中就产生了不少红军攻城略地的战争歌曲,《打南沟岔》就是一例:

  一九三四年,腊月二十八,
  打开了南沟岔,
  老百姓欢迎他。
  推麦子把猪杀,
  苏区扩展大。

  陕北民歌中包括了陕北革命民歌,革命给陕北人民带来了生机。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历史已经证实取得了全面胜利。陕北的革命民歌也必将永久载入中国革命史册。

  (五)情歌。情歌是陕北民歌中最精华的部分。情歌数量在陕北民歌中占了压倒多数的篇幅,艺术质量有许多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介绍陕北情歌,就必须从陕北人特有的婚恋观入手。

  陕北人种俊美,素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的美誉。(近年来也有说“安塞的婆志丹的汉”的,因旧说貂婵是米脂人,吕布是绥德人。现又初步考证貂婵是安塞人,吕布是志丹人。)极言米脂(或安塞)的女人长得漂亮。绥德(或志丹)的男人孔武有力。产美女,产勇士,才子配佳人,婚姻自然是很美满、很和谐的了。美满和谐,自然该用民歌歌而咏之。情歌最主要的,就是歌唱男悦女貌,女慕男才。

  干妹妹好来实在好,
  走起来好像水上漂。

  马里头挑马不一般高,
  人里挑人数上哥哥好。

  前一首,是后生们唱给姑娘听的,爱的就是她长的美。不见容颜,不说脸白与黑,唇红与青,单说她走路姿势很好,一个“窈窕淑女”的形象便呼之欲出,浮现眼前。后一首,以骏马喻青年后生,马之强健岂是人体比,但比了,又觉得比的恰到好外。这后生像骏马般高大膘悍,自然孔武有力,成了姑娘们钦慕的对象。短短四句歌,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最是情歌中的代表作。

  自然,情歌中对爱情的歌唱,是以叙事体取胜的。脍炙人口的《兰花花》、《三十里铺》、《五哥放羊》、《迎春揽工》等等,叙事都有头有尾,很是完整。就连爱情是曾出现的波折,也交代得很详细。《看妹妹》这首歌中唱道:

  头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给我一个长烟袋,亲亲爱。

  二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给我吃的扁豆捞饭酸白菜,亲亲爱。
  
  三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说你山里掏苦菜,亲亲爱。

  四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哥哥把我打了两锅盖,亲亲爱。
 
  五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拿起扁担翻过调过直打坏,亲亲爱。

  男方三番五次来,却总是见不到女方,而且引起女方家长反感,吃了苦头。就这么简单的过程,却一唱三叹,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真是妙笔生花,想象力十分丰富。

  陕北农村青年对爱情的追求是十分执着的,行动也是果断勇敢的,在封建社会,这不啻是一大叛逆。

  哥要拉妹的手,妹要亲哥的口,
  拉手手,亲口口,咱二人圪崂里走。

  一任感情宣泄,毫不遮遮掩掩,其开放程度,已能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青年人比并。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
  面对面睡下还想你。
 
  这刻骨铭心的恩爱,怕是任何语言文学大师也不能用如此简洁的词句表达出来。

  当然,在封建社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禁约,婚姻毕竟是不自由的。民歌手们对包办婚姻恨之入骨,特别是青年妇女,对由父母包办的自己看不上的男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极力诅咒其早死。
 
  奴妈妈生奴九菊花,
  你给我寻的个丑南瓜。

  阴差阳错,这一对就很不合辙了。于是这“九菊花”就会唱:
  对面价沟里拔黄蒿,
  我男人倒叫狼吃了。  先吃上身子后吃上脑,
  倒把我老奶奶害除了。

  天黑吃了半夜里埋,
  天明做一又结婚鞋。
 
  但诅咒毕竟不能伤人,不和谐不完美的婚姻受法律保护,还得维系。这样,事出无奈,便会发生婚外恋,即所谓的“搭伙计”。民歌中歌唱婚外恋的很多,多数并不粗俗,而是比正常的相爱还要浓烈。妇女们不怕封建礼法的管束,至死要跟意中人好的决心尤值得夸赞。  水蘸麻绳三股股拧,

  打死打活不回心。
  水蘸麻绳墙墙上挂,

  靠你们老小管不下。

  连死都不怕,又何惧社会舆论!有情人虽成不了眷属,但毕竟有一辈子公开往来,并不避嫌的。就连有了私生子,也认为很合情理,也要全力抚养成人。

  稆生糜子稆生谷,
  稆生娃娃满炕哭。

  叫一声双亲你不要气,
  稆生娃娃是好的。

  稆生,即庄稼地里的野生谷物,亦即“野种”,公开说野种是好的,这在正宗的文学作品中万难找到。

  诚然,这类歌唱搭伙计的民歌中也掺杂了一部分歌唱妓女、暗娼的不健康的歌谣。但瑕不掩瑜。从总体上看,情歌,是陕北民歌中最有生气、最闪光的一部分,是陕北民歌的精华所在。

  (六)信天游。不少人常常把陕北民歌和陕北信天游混为一谈。实际上,陕北民歌并不能用陕北信天游取代。陕北民歌是个大概念,包括了陕北信天游。而陕北信天游,只是陕北民歌中的一种特别的体裁,当然也许是最具特色最能代表民歌体的一种体裁。

  和其它乐府诗、民间叙事诗一样,陕北民歌在句式结构上,并没有严格限制,每段可以是三句、四句,乃至五六句。但陕北信天游却不然,每节只两句,两句一押韵,下一节可以换韵,也可以不换。若不换,即要一韵到底,不能理成没有韵脚的自由诗。李季的著名长诗《王贵与李香香》,就是用信天游的格式写成的。贺敬之的《回延安》,也是仿信天游的典范。而像《东方红》这样的国人皆知的陕北民歌,因是四句一节,就不能说成是信天游,任何选家也不能把它归纳在信天游的条目下。

  信天游,一些地方也叫顺天游,自然是民歌手们随心所欲,信马由缰地唱出来的,在山野里唱,唱给大自然听,让它随风游走。正因为如此,句式便十分简单多变,两句就是一首民歌,再没有像这样方便的表达形式了。

  在祖国北方,内蒙古的《爬山调》几乎和信天游如出一辙。究竟是内蒙的爬山调进入陕北变成了信天游呢?还是陕北的信天游传到内蒙古变成了爬山调呢?还是虽然如出一辙,但仍各有各的源流?这是个严肃的学术问题,笔者尚没有足够的资料,不想在这里加以论证。

  信天游在创作方法上,继承了《诗经》国风的创作方法,几乎全部是采用比赋的手法,托物言情,以物比人或直抒衷肠。比较讲究的信天游,长达数十节,几乎每节都用的是兴比赋的表现手法。这种现象,在咏唱爱情的信天游中更是举不胜举。

  樱桃好吃树难栽,
  朋友好交口难开。

  要吃樱桃把树栽,
  要交朋友把口哢。

  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
  你有那个心思慢慢价来。
  
  雷声响在南天上,
  朋友交在门边上。
 
  娘家伙好盛日子短,
  搓上个麻绳把太阳拴。

  娘家伙生来娘家伙长,
  娘家伙的朋友不久长。

  管它久长不久长,
  交它个三天两后响。

  一对对狸猫锅项里卧,
  不图银钱图红火。

  打碗碗花儿就地开,
  你把你的白脸脸调过来。

  响雷打闪下冷子,
  你在草窑等我得。

  不来就说不来的话,
  不要叫妹妹把门留下。

  一根干草顶门哩,
  哥哥不来哄人哩。

  花椒树上落雀雀。
  一对对留下个单爪爪。

  我给你做一双拉鱼鞋,
  因推上寻鞋看我来。

  水缸里没水我给你担,
  为什么做下个心不安?
  
  白格生生脸脸太阳底晒,
  扎花花巧手手挑苦菜。

  挖下苦菜防年成,
  交下朋友坏名声。

  冷子打墙冰盖房,
  露水夫妻不久长。

  这首题为《樱桃好吃树难栽》的情歌,一口气歌了十八段,每段都自成一韵,都用了兴起,比喻,后直抒衷肠,可谓信天游的样板。其想象力的奇特。比喻的巧妙,又远非文人学士们苦叫冥索能编造得出来。其“娘家伙好盛日子短,搓上个麻绳把太阳拴”两句,就是放在堂皇的三百首唐诗里,也会被视为上乘之作的。

  总之,陕北民歌是一个大概念,包括了信天游,陕北信天游是一个小概念,是陕北民歌中的一种形式。弄清了这一点,就不会以偏代全,在介绍陕北民歌时一言以蔽之地指陕北信天游。

  下面要轮到介绍陕北说书了。陕北说书是陕北民间的一种说唱艺术,深受陕北人民(特别是农民)的喜爱。陕北说书最适宜在田间地头、庭院炕头上演出,听众可以是几百或几十人,也可以是几个人。说书艺人一般为一个人,怀抱三弦或琵琶,脚绑木板,手弹三弦脚打板,边说边唱,边唱边说,一些短故事,也可以一唱到底,不说一句:或一说到底,不唱一句。

  关于陕北说书的起源,笔者未作过详细考证。推算起来,当和宋元话本及民间的莲花落有关。宋元话本历史已很悠久,故事性、趣味性很强,至今仍在民间广为流传。但“说话的”只是干说,不用任何乐器伴奏;在陕北农村,是叫做说古朝或说《西游》的。说古朝的人也不以讲故事谋生,只是在业余时间的一种自我娱乐。莲花落,从古代典籍或戏曲可查到,历史也很悠久了。开始,只是乞丐行乞时才敲打的一种极简易的打击乐,边敲边打边信口唱上几句,以引起好心人的同情,以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求得善良人的施舍。打莲花落,为的就是乞讨谋生。陕北说书在旧社会是盲人的一种谋生的手段,盲人以说书挣几个糊口钱,行似乞讨,和打莲花落也差不了多少。但不再是干唱,而有乐器伴奏;不再是随便唱,而是有了故事,要细说故事情节。不作定论的定义是,陕北说书借用了宋元话本以及其它演义小说的故事,采用了莲花落唱的形式,再添了一件乐器(三弦或琵琶),从而便发展成了一种特有的民间艺术。

  陕北说书书词的曲调很多。除了艺人们特有的开场白或特定的唱词外,几乎不加任何限制,可以由艺人任意发挥。好的民间艺人,在唱词中大量引用陕北民歌、陕北道情、陕北秧歌剧、陕北碗碗腔,甚至秦腔、眉户、蒲剧、晋剧、京剧的曲调,说得上是集各种唱腔于一炉,加以冶炼,然后形成一种别具一格的唱词。

  很长时间以来,陕北说书是盲人的专利权。老盲人教小盲人,师傅收徒,全由口授。师傅耐心地传授,徒弟认真地记忆,一代又一代,就是这样延续的。在旧社会,明眼人是不学说书的。一是因为不道德,不能夺了可怜的盲人的生意;二是耻于操这种行业,认为是下贱的,不高尚的营生。没有有知识的明眼人的指导,全由既是目盲又是文盲的盲艺人在极其狭小的圈子里创新发展,遂使得这种民间艺术虽然是群众极喜欢的一种民间艺术,可终归得不到大力发展。

  在旧社会,从事说书的盲艺人为了糊口,还差不多都兼搞算命、扣娃娃、送鬼等封建迷信活动。算命又多为“瞎子滚流星”,即须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以及由天干地支组成的甲子、乙丑、丙寅、丁卯等六十个干支序列背得滚瓜烂熟,记住其中的某一个干支是哪一年,然后测生辰八字;按照生辰八字,推断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瞎子滚流星因系盲人所为,少了察言观色,又兼有一成不变的定论,因此很能迷惑愚昧的人们,危害当然也很大。扣娃娃,有特定的书词,其书词是:

  一柱名香上天空,
  天罗万象景致文。
  打起铜锣铁面鼓,
  我在玉皇前点神兵。
 
  点起东方青甲神,
  青甲神,爱穿青,
  青人青马青将军。
  马后又捎春天的神。
 
  一根天绳丈二的长,
  一把铜锁够九的斤,
  我在东方路上锁鬼精。
  有事鬼精锁回的城,
  无事鬼精打在后,
  急急如律令。
  ……

  全长共四段,要把东西南北都点到,书词也是一成不变,毫无创造力。但因是保佑性质的,也颇能迷惑人。有时,被扣过的娃娃还要拜瞎子为干大,以便能消灾灭难地长大成人。

  陕北说书过去在正本书前都有开场白。有时还要安神,特别是安土神(土地爷)。一般的开场白不外乎这样的四句书词:

  弹起我那三弦定起个音,
  我说一段往事大家听。 
  却不说前朝往代的人,
  单说那唐朝手里事一宗。

  四句书词道罢,才是正本书。因为说书的盲艺人还兼搞这样一些活动。以至过去农家请盲艺人说书,多是因为遇到了灾病,在神祗面前许下了愿,请说书人来说还愿书的。

  陕北说书得到新生,是抗日战争时期党中央在延安的那个年月。其代表人物就是一代陕北说书大师韩起祥。韩起祥原横山县,因少年时得病,双眼盲了,不得已才学说书。他记性好,富有创造力,书说得很出名。因此,毛泽东主席曾请他去说书,听了韩起祥的陕北说书后,毛主席勉励他编新书、宣传革命、歌颂共产党八路军,深受老区人民的喜爱。韩起祥自编的《张玉兰参加选举会》、《刘巧置团圆》、《宜小大捷》、《翻身记》等新书,为革命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至今仍为延安的保留节目。

  在说唱艺术上,韩起祥同志也进行了大胆改革与积极的探索,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全国解放后,韩起祥的陕北说书有一度曾风靡全国,仅他一个人就可说五六百部新旧书。因此,介绍陕北说书,不能不提到韩起祥。他是陕北说书中最有成绩的杰出的代表人物。

  韩起祥开了先河,陕北说书获得了新生。继韩老而后,一批明眼人也开始学说书,有知识的文化人也开始学说书,女青年也开始学说书。陕北说书,已不再是盲人借以谋生的一种手段了,它成了真正的民间艺术,成了很有价值很具特色的民间艺术。说书人也不再是单一的怀抱三弦、脚绑木板,坐下说唱,即所谓坐场说书。还可以站起来以音容笑貌敷衍人与事,即变成了走场说书。乐器也不再是单一的三弦、琵琶、梆子和木板,还可配上二胡、笛子等民族乐器。总之是在大踏步前进了,俨然成了一门吸引人的综合艺术。

  近年来陕北说书的代表人是甘泉县的张俊功。他一只眼睛盲,另一只却不盲。他坚持的就是走场说书。而且说书人也不是他一个人,而一个五六个人的说书班子。他曾给电影《北斗》配过音,参加了全国曲艺大赛调演,获得了国家奖。他说的书,被灌成许许多多盒磁带,在商店和个体摊贩处出卖。来陕北的外地人,很容易听到商场上到处都在播放张俊功的说书。陕北本地居民,提起陕北说书,也常常会因出了个韩起祥和张俊功而骄傲和自豪。张俊功以外呢,解明生、曹伯炎等人也正在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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